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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節 碰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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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世的時候,在國際維和部隊那會兒,老羅也經歷過一些與當地土著人、與偷獵組織乃至與地方武裝勢力的談判,後來做傭兵的時候就很少了,那時候更多的是用槍口來說話。到了這個時空,無聊的時候也曾想過會有類似的場景,倒是怎也沒想到第一次的“談判”居然是面對這個時代的草原人。

公爵是這次老羅出面的坐騎,這個脾氣暴躁的家夥有著充足的爆發力,雖然耐久力和負重能力遜色於黑雲,但馱著老羅這個塊頭應付小範圍的戰場卻是足夠了。

老羅瞇著眼睛仔細的打量著距離數百米的對面緩緩接近的幾十個騎兵,更遠的地方是排成一片的黑壓壓的三部人馬,他的身邊同樣是八十騎親兵衛外加斯坦這個雄壯的家夥,他的身後不遠就是嚴陣以待的守備營車壘,車壘的空隙間布置了大量的床弩、彈弓式拋石器,稍遠一點的,是騎兵校的人馬分別在兩側……

老羅神情悠閑地任由公爵緩步前進,甚至還有閑情觀察草屑和塵土混雜的地面上幹涸的血跡和燃燒過的痕跡,他身上依舊是那套黑犀牛皮的堅韌鎧甲,精工完善過的鎧甲上面鑲嵌著烏亮的金屬扣件,一些難以清洗的血痕還殘留在上面,看起來威武而冷血,已經可以紮起來的頭發隨意的散落在肩上,頭頂用布帕紮了起來,以防止長發影響視線,這幅形象使他看起來就像吃飽喝足悠閑地巡視領地的獅子……

唯一能夠出賣他的悠閑狀態的,是他身後公爵背上斜掛著的長刀和鐵胎弓……當然這些也只是為了裝樣蒙騙外人,事實上只要老羅想攻擊,隨時都能從空間中取出大把的飛刀、弩矢……

別看老羅旁若無人的樣子,實際上他早就掃視了所有可能會存在不妥的地方,只是遠處排列的黑壓壓的敵人實在讓他提不起興趣來——即便距離有千多米,老羅都能看到那些草原部族沒有紀律亂七八糟的樣子,這種狀態的軍隊怎能讓他重視起來?

對比一下老羅身後的戰士則是如臨深淵,不管是騎兵校的還是守備營的人,甚至隱藏在他們中間守著一截樹幹的弩炮營的粗壯家夥們,都在屏心靜氣、肅立靜觀……

一只軍隊或許可以憑借熱血和奮勇打幾次勝仗,但是一只成熟的軍隊就絕不能情緒化,憑借情緒來打仗的軍隊頂多能順風仗,一旦戰事不利,最先崩潰的就是所謂的熱情與熱血。至少老羅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對遠處交頭接耳吆三喝四的三部人馬根本沒看在眼裏,或許他們中的某些人單拉出來可以算是不錯的戰士,但是顯而易見的他們的紀律並不比一些部落的戰士組合好多少,頂多是身上穿著鎧甲的人多了些,武器和馬匹好一些……哦,還有一些床弩回回炮之類的玩意兒。

總體來說,在老羅眼中,一樣的粗陋與劣質。

好吧,無關的話題說的多了點。兩方的大隊人馬在三千米左右的距離停駐,老羅這邊帶了五十親兵隨從,三部的頭領馬哈穆德、優素福.卡迪爾汗、李德明也同樣帶了總計五十人的隨從,按照之前箭書中約定的那樣,兩方在交手了一次之後第一次會面,之所以沒用信使之類,因為這不是兩國交鋒,實際上雙方不四方都沒把對方當作“國”來看待。

這個場面有點像演繹小說中的傳說場景了,老羅暗自嘀咕著。隨著距離的拉近,他已經能清楚的看清對面過來的一隊人的臉孔,紅頭巾、黑頭巾、明光鎧(沒錯,就是這個,黨項人這時候還沒有樹立什麽大夏,也沒有要求轄區內的漢人剃光腦袋頂上的頭發),有點涇渭分明的意思,為首的三個人也同樣很有代表性,他很容易就把對方的身份對上號了,紅色頭巾的留著短髯的肯定是伽色尼的埃米爾馬哈穆德,黑色頭巾長胡子刀削臉的不出意外就是那個駐紮在喀什葛爾的卡迪爾汗,只有另外一個紅臉膛穿著明光鎧的除了李德明不會是別人。

隨著公爵的腳步向前,老羅瞇著眼睛若有若無的打量對面三人的外貌和神情。馬哈穆德的長相在老羅看來很像後世的伊朗人,眉毛很重,寬臉方鼻子深棕色眼睛,卡迪爾則是典型的眼窩深陷鷹鉤鼻子刀削臉草原部族臉孔,至於李德明基本就是一張濃眉大眼的東方臉孔了,至少老羅看不出所謂的黨項人和漢人有什麽分別……至於神情,他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三個人是面和心不合,單從他們騎馬行進的前後順序位置看著就很別扭,還有他們身後的隨從,那些眼神怎也不是合力禦敵的態勢,倒是……有些彼此提防的味道……

老羅一點也沒看錯,這三位雖說統一了意見,但是之前可是大大的爭議了一番,

閱歷覆雜想得最多的馬哈穆德知道士兵的士氣一旦被打擊到短期很難恢覆,所以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法子拖時間,重整士氣的同時也是要面對羅開先這邊具備攻城武器做好應對的準備,雖說時間有些緊,但事在人為不是嗎?至少這種想法得到了李德明的認可,只是兩人都沒想到,遇到戰事溜邊走的優素福.卡迪爾汗一改先前的懈怠,口口聲聲的說著要發動什麽聖戰,要征調不算遠的葛邏祿部族人來滅掉這只膽敢襲擊自己的人馬……

那怎麽能成?眼下三部聯合起來剩餘人馬也還有七八萬之多,雖然感覺士氣低落,馬哈穆德卻也不希望葛邏祿人插手太深——打贏之後戰利品歸誰?更何況伽色尼突厥人和喀喇汗葛邏祿人當初配合推翻了薩曼人的統治之後,就沒少起糾葛,雖然同是綠教徒居多,兩方可不是一條心思。

李德明雖然對自己的人馬損耗心疼不已,卻也不希望葛邏祿人大舉東進,天知道這些每天都要跪地磕頭的狂徒會帶來什麽,他可一點也不想見識。

於是,不願意葛邏祿人過多涉入的馬哈穆德和不願意外人踏足東方的李德明聯合壓制了優素福.卡迪爾汗的想法,所以才有了老羅在馬背上看到的一幕——馬哈穆德和李德明並轡而行,優素福.卡迪爾汗稍後半步,卻是滿臉陰晦。

兩方人接近距離越百步的時候,老羅這邊的二十幾個親衛同時下馬,各個手持齊胸高的鳶形盾擋在老羅的跟前排成了一個半月弧線,鳶形盾的下端則直接插入地面的沙土中,他們的另一只手則從後背上摘下了上好了扣弦的機弩……另外的親衛則在收攏其餘人的馬匹之後,面對前方在兩側展開,同樣刀劍出鞘弩矢上弦……當然這不是攻擊的前兆,而是典型的守衛陣形。

對面的三部人見到這邊的舉動,同樣開始做出防備的動作,最顯眼的卻是十幾個拿著圓盾的戴拉曼人,之所以說顯眼,是因為這些家夥喜歡在盾牌上鑲嵌寶石,同樣作為古拉姆衛隊的成員,他們的彎刀上面也鑲嵌了寶石,中規中矩的是黨項人李德明的侍衛,黑頭巾卡迪爾汗的護衛同樣動作,但給了老羅一種不好的感覺……

這些家夥想惹事?那種眼神可不是什麽侍衛該有的,倒像是草原上的孤狼……老羅盯著三十米距離外的對方,他到不是擔心自身的安全,而是一旦在這種談判的時候發生沖突,身邊這些貼己人就有些麻煩了……

“斯坦,看到那些黑頭巾了麽?”老羅側身沖著身邊的斯坦示意了一下。

“將主,要幹掉他們嗎?”斯坦這個家夥馬上就明白了老羅的意思,隨口就詢問了一句,甚至說話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摸想了胸前鎧甲上掛著的手斧。他的盔甲特制的大號家夥,為了配合他使用的兵器,盔甲的外面預留了很多掛鉤的位置,可以讓他輕松的把拋斧固定在上面。

“不,至少現在不,你留神就是,一旦他們妄動……”老羅的手向下揮舞了一下。

“明白,將主!”

安排好了所有人的戒備,老羅才把目光繼續投向對面,後世絕不會有這種戰場上雙方統帥見面的例子,也只有這個時代才能讓他感受一下古典戰爭的不同,所謂入鄉隨俗,老羅畢竟不能總是如同在地中海接觸拜占庭人一樣我行我素,這方土地將是他要紮根的地方,過於另類可沒什麽好處。

馬哈穆德和李德明以及優素福.卡迪爾汗的身高都不算矮,至少坐在馬背上的他們也只是比老羅稍矮了半頭,他們身邊的侍衛顯然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各個身材雄壯有力,顯然都是他們手下的精幹人物。

馬哈穆德自謂見多識廣,從君士坦丁堡、巴格達一直到中亞的草原,數萬裏的人物,他都曾見識過,卻從未想到一個東方人憑借區區數萬人讓他連連吃癟,眼前馬背上穿著黑色鎧甲的壯碩男子倒是讓他眼前一亮,開口便高聲叫道:“可是羅開先將軍當面?”

從一眾人中間分辨出頭領,是作為首領的基本技能,馬哈穆德當然不會犯錯,即便斯坦安德森比老羅的身材還要高大,但是老羅迥異於旁人的氣質還是讓他脫穎而出。

“某家羅開先,馬哈穆德埃米爾?”人敬我禮節,我自不能出言不遜,否則不是看低了對方,而是貶低了自己,老羅同樣高聲回答。他倒是不奇怪對方能說漢話,按照他的了解,對面這位馬哈穆德雖然與自己敵對,卻也著實是個雄才大略的人物,區區語言關自然不是什麽難處。

“總算見到羅將軍了,不知羅將軍緣何不能留在我突厥轄下?反倒要回到紛亂不休的東方?”馬哈穆德對曾經的往事只字不提,甚至更沒有提早晨的戰損,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用一口流暢的漢話滿面笑容的說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老羅有些腹誹,對面這廝的漢話雖然充滿了卷舌音,但卻很像陜西方言,顯然是認真學過的,作為一方頭領或說國王的話能有幾分值得相信?對方這是逼自己說一番客套話,然後就可以打蛇隨棍上了。只是,可惜了,自己卻不是幾句客套就可以糊弄的人,想到這裏,老羅面色不變的高聲說道:“倒要感謝馬哈穆德埃米爾的盛情款待了,只是羅某粗莽之人,一心要回歸故裏,留在突厥的話就不必再提了。”

盛情款待?馬哈穆德禁不住的歪了歪嘴角,這等身姿魁偉的家夥說話怎麽如此陰損,我手下的數萬將士是烤全羊還是烤駱駝?他想了想剛要繼續說話,冷不丁旁邊有人蹦出一句話語:“兀那羅姓人,莫非以為你手下幾萬人就能在草原上為所欲為?識相的到本汗帳下做古拉姆十年,否則聖戰一起,你等全將化為草原上的枯骨!”

卻正是纏著黑色頭巾的優素福.卡迪爾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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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有些卡文,更新晚了,抱歉,缺少的兩更會盡快補上!

感謝書友“kgb136”“黯月子”的點幣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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